大屠杀倖存者─玛格达‧赫兹柏洁现年已高龄90岁，当年德国纳粹针对罗马尼亚克卢日(Cluj)的犹太人时，她才就读小学四年级。经歷叁座纳粹集中营，她说，上帝存留她的生命「有其美意」。 她也将自己的经歷写成自传《Survival》，「上帝拯救我是要我分享故事，世人必须了解大屠杀的歷史。」

故事从罗马尼亚克卢日开始　当年她才小学四年级

家乡罗马尼亚克卢日发生「坏事」时，玛格达才就读四年级。罗马尼亚政府受到崛起的纳粹及法西斯运动诱导，正式启动反犹法律。获准就读公立学校的犹太人数瞬间锐减，此外，开学第一天，所有犹太学生必须起立表明自己身分，玛格达回忆：「我们在课堂内公然遭到羞辱。」

 

1940年起，法律禁止犹太人与罗马尼亚人通婚，犹太裔教师、大学教授、公务人员及重要管理阶层的人士纷纷失业，玛格达的父亲也遭遣散，全家只好搬到较小的公寓居住。

 

玛格达回忆当时情况：「犹太人必须将金银、珠宝，甚至是收音机缴库，犹太人还有宵禁，我们只能在特定时间外出购物。」

 

1944年，德军正式进入玛格达的家乡，之后所有犹太人都必须在衣物上穿戴大卫之星，一个月后玛格达全家被迫离开公寓，搬迁到郊区特定的贫民区，「我们就睡在老旧砖工厂外的地板上，那里没有自来水。」

 

同年5月底，玛格达全家坐上大屠杀列车，被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。「他们把我们关在车裡叁天叁夜，没有食物，也没有卫生设备，你能想像环境有多恶劣，何况我们还有小孩和老人。」

 

奥斯维辛集中营週点名。 （照片来源／magdaherzberger）

 

「车门一开，噩梦就开始了。」

 

德军用警棍把新到的犹太人赶下车，又痛殴动作不够快的人，大家走到一个檯子上，接着就是残酷的初选，由残忍的军官兼军医─约瑟夫门格勒(Dr. Josef Mengele)领军，他在囚犯身上做了许多惨无人道的医学实验，集中营裡的人将他取名为「死亡天使」。

 

约瑟夫门格勒命令14岁以下的孩子、老人、怀有身孕的妇女和患有身心障碍疾病的人站到左边，玛格达说：「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，站到左边代表死亡。」这群人步行到营区边缘的四座毒气室，其中两座毒气室建在地下室，有更衣间，毒气室能容纳叁千人，为了避免恐慌，德军骗他们要準备洗澡。

 

为了骗得彻底，天花板上还真装有莲蓬头，德军命令囚犯全身脱光，把个人物品放在自己找得到的地方。毒气室上锁后，地下管线便会释放出毒气齐克隆B(Zyklon B)，塬用来杀蝨子的杀虫剂。

 

玛格达说：「他们身上的物品全被拿走，头髮剃光，金牙也被拔下来，骨灰撒在田野和花园施肥。」成堆的衣物鞋子、儿童玩具运回德国城市，让大众使用。据运送犹太人出境纪录及列车时刻表的统计，共有110万至160万犹太人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。

 

玛格达说：「奥斯维辛是灭绝营，有些人被毒气毒死了，有些人死于苦工、粮食不足，或因爆发的疾病死亡。」几乎每天都有人蓄意衝撞营区周围通电的围篱，宁愿轻生也不愿面对永无止境的羞辱和艰苦。

 

17岁的玛格达所居住的营区得挤500个妇女，但床铺根本不够。「我们睡在地板上挤得像沙丁鱼。」睡前她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，「一开始我们不知道那是甚么味道，空气中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噁的气味，塬来是火葬场的烟囱飘散出焚烧尸体的味道。」

 

有一次週集合点名时，一位德国军官说：「总共有多少粪便在这？」「他们对待我们，好像我们都没有灵魂，我们是数字，不是人。」「我以为这种暴行不可能存在，但在他们的权威下，我们极其无助。」儘管玛格达面临难以言喻的困难，她仍感谢上帝垂听祷告并赐下细微的神蹟。

 

玛格达决定奋力求生存，她自问：「为什么我选择活下来？因为上帝赐我力量，我不想被埋在这裡，我想再见到我父母。」

 

转往不来梅集中营　另一个人间炼狱

7週后，玛格达被转往位在不来梅市外的第二个劳工营，德军选了500位年轻女子作苦力，她们到空袭地区清扫街道、搬运遗体。玛格达说：「这些工作非常吃力，加上我们严重营养不良。」

 

在1944年至1945年的冬天，德军只给她们一双木製的荷兰鞋，没有袜子或手套，玛格达身上唯一的保暖衣物，就是初抵奥斯维辛集中营时接收的二手轻薄裙装，在被囚期间，所有女性都没有卫生衣裤可穿。玛格达回忆：「找到碎布我们就很高兴，因为可以拿来包住手指和脚取暖。」

 

在艰辛的工作环境、天寒地冻的温度、严重营养不良等种种因素下，玛格达及其他同梯的妇女纷纷生病。1945年冬天的尾声，联军已逐渐靠近不来梅，德军决定将犹太苦工送往其他地区，是孱弱的妇女得徒步叁天的路程。

 

「走不动的人就会被枪杀，他们会让我们知道这就是党卫队(SS)的塬则。」

 

以为自己要死了　躺在成千上万具尸体堆中，听见自由的欢唿声

玛格达的最后一站，是堪称「世上炼狱」的柏根贝尔集中营(Bergen Belsen)。

 

「营区满布着尸体，腐烂程度不一。营房裡都是老鼠、蝨子和遗体，里头的囚犯因为飢饿非常虚弱，根本没办法把死人搬出去，活着的囚犯像会走路的骷髅。」营房裡爆发致命的斑疹伤寒，是藉由蝨子传染的，痢疾和结核病也相当猖獗，于是玛格达决定睡在外头，即使这意味着她必须睡在腐烂的尸体旁边。

 

集中营裡没有水和电，第一週她每天领到一碗清汤但没有麵包，囚犯必须挖壕沟、搬运、埋葬遗体。第二週要结束的时候停止供汤了，她说：「我们遭到断粮，但还是要继续搬运遗体。」

 

每天都有新囚犯抵达，玛格达在书裡写道：「柏根贝尔是上千名囚犯的死亡终结站，只要联军逼近其他德国集中营，男男女女的囚犯就会被送来这裡。」「德军希望我们死，不希望联军解放我们，他们倾全力杀尽我们。」玛格达在柏根贝尔集中营期间，每天有600人在此丧命。

 

玛格达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像周围死去的人，她作好心理準备迎接死亡，在柏根贝尔的第叁週，她几乎无法走路，她勉强拖着自己到一棵桦树底下躺着，周围是成堆的尸体，她紧紧抓着树干，往上瞧见较高树枝长出新芽了，那本该是美好的春天。

 

她不再感到飢饿或口渴了，闭上眼睛準备接受死亡，不过她的心思仍相当活跃，书裡写道：「我感到极深的难过、绝望和愤怒。我不禁问：为什么我们要被活活饿死呢？只因我们是犹太人吗？」

 

她说：「我理解到我们应当珍惜生命中叁件重要的事─生命、自由、家人，但很多时候我们都将这叁件事视为理所当然。」

 

忽然间，玛格达听见营区传来极大的骚动和欢唿声，她想也许她死了，但她张开眼，看见瞭望台上的警卫不见了，营区的大门打开，英国陆军第11装甲师驾着坦克车驶进营区，英军发现这座「恐怖的灭绝营」，地上躺着叁万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。

 

一位英国士兵从几千具遗体中找到奄奄一息的玛格达，将她抱起带到安全的地方。他内心充满怜悯，边走边哭，他的眼泪滴到了玛格达空洞的眼窝和消瘦的脸颊上。

 

玛格达想起那天：「我在尸体之间无助地躺着，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。何等幸运这位士兵走到这堆遗体来，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上帝要救我吗？」

 

很不幸的，在英军解放柏根贝尔集中营后，还是有上千人死亡，或死于伤寒或因飢饿造成的器官损坏。一个月后英军用火焰喷射器烧毁营区，因为地板上佈满伤寒病菌、蝨子、秽物和粪便。

 

玛格达说：「获救后叁个月，我才开始像个人。」当时她还没有全然康復，但她自愿到医疗伤寒病患的医院担任志工，朋友纷纷劝她不要这么做。但是玛格达告诉朋友：「上帝直到如今都与我同在，祂帮助我活下来，我相信祂永不撇弃我。」

 

玛格达在大屠杀失去了八成的亲人，不过在她在书中写下与母亲重逢的感人故事─她们两人都歷劫归来。不过以前的房子已经被占领了，她们也没再住过那里。

 

如今她说：「上帝拯救我是要我分享故事，世人必须了解大屠杀的歷史。」过去41年来，她在各校园教书，在各教会和媒体分享经验，也对犹太人和基督徒说：「我们并不遥远，我们是同一家人，耶稣是犹太拉比，我并没有拒绝耶稣…也许祂就是弥赛亚。」

 

「我全心爱上帝，而且我相信祷告的力量。」

玛格达访谈。 （影片来源／Vail Daily youtube）

玛格达讲述自传故事。 （影片来源／Steve Montignani youtube）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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